加強戒備的這幾日，衡逸居一切如常。

孫沐將府中男丁細細過了一邊篩子，沒發現楚楚和韓立說的瘦高男子。

再看府中婢女、小廝、長工、侍衛，每個都有同謀的嫌疑，而當初被南宮珩關水牢一個月的南公安、柴房欺負楚楚的毛六等人，嫌疑最大。

但這些都只是猜測，並沒有真憑實據。

韓立曾在南公安外出時潛入他的房間，除了幾本香艷刺激的春宮圖和幾條尚帶女子身上獨有脂粉香的肚兜，並無別的發現。

回去特意避開楚楚跟南宮珩稟報，孫沐聽了撇嘴，直接罵了句“淫賊”。

收藏女子貼身衣物，還是不同人的東西，南公安這人從水牢出來之後，不但不思改過，反而變本加厲的玩弄美人。

有老夫人的縱容，南宮珩也不好直接將他處理掉，真是……國公府的毒瘤，丟盡定國公府的臉。

南宮珩雙拳攥緊，臉色陰沈，“找兩個暗衛盯著南公安，如果發現他有異樣，立即稟報。”

至於毛六，只是色厲內荏、欺軟怕硬的小人，南宮珩壓根沒將他當一回事，並沒有派人監看，卻給了小人鉆空子的機會，導致楚楚被打，這些則是後話了，暫且不提。

黑衣人沒有再出現，最開心的莫過於楚楚，因為天氣漸漸涼爽，沒有了芒刺在背的感覺，她是身心舒暢。

這天，在爭取了南宮珩的同意之後，她換上新做的正紅色齊腰蘇錦襦裙，梳了個簡單的雙丫髻，上面簪了兩支紅玉瑪瑙玉釵，便和素梅上街去玩了。

東邊逛逛、西邊瞧瞧，兩名姑娘手裏，不一會兒便滿是戰利品，有一吹會轉的風車、惟妙惟肖的糖人、憨態可掬的泥娃娃……

到後面實在拿不過來，楚楚就買了個竹籃，將不易折斷的東西全放了進去，手裏拿著惟妙惟肖的糖人，怎麽也不舍得下口。

素梅將竹籃從她手裏要過來挎著，笑摸她烏黑的發，“楚楚，現在天氣熱，再不吃，糖人就融化成一團水了。”

小手碰了碰糖人的手臂，軟軟的觸感讓楚楚瞪大眼，“素梅姐姐，真的耶，糖人變軟了。”

素梅溫柔一笑，牽著她的小手往前走，“快吃吧，不然全融化了，你該心疼了。”

她說的是實話，楚楚雖然不舍得，卻還是很小口、很小口的吃了起來。

今日是集市，大街上買賣聲、吆喝聲、討價還價聲……連成一片，從東到西長長的街道兩旁全是叫賣的小販，圍滿了人。

街道上人越來越多，將寬敞的街道也擠得水洩不通，突然，從東邊跑來一匹快馬，馬上男子大聲吆喝著“讓開、讓開”，轉眼間便撞翻了好幾個攤子，直直朝楚楚撞去。

正說說笑笑吃糖人的楚楚、素梅兩人聽到聲音回頭，馬兒已距離面門不足三尺，在這千鈞一發之際，楚楚展現了自己超乎常人的反應。

用盡全身力氣將素梅推開，自己也因力道的反作用而倒跌出去，矯健馬兒從兩人分開的地方一躍而過，馬蹄擦過肩膀，她覺得自己半邊身子都麻痹起來。

馬背上的男子回頭看她一眼，雙腿狠狠一夾馬腹，不但不減速，反而以更快的速度往前沖了過去，被撞翻的小販破口大罵，卻也只能看著他連人帶馬越走越遠，身後行人、小販罵不絕口。

快馬橫沖直撞，行人紛紛走避，人潮湧動，楚楚重重摔倒在地上，身後傳來女子心疼的驚呼，“哎呀，我新買的衣裳。”

強撐著爬起，她忍著肩膀的劇痛，屈膝行禮，“這位姐姐，非常抱歉，我無意撞到您……”

身穿淺黃色襖裙的女子見她臉色蒼白，忙伸手攙扶，“哎呀，小妹妹，快不必多禮，剛才那馬跟瘋了似得沖過來，好像碰到了你，你有沒有事？需不需要我送你去醫館？”

手捂著被馬蹄擦過的右肩，楚楚虛弱勾唇，“我沒事，倒是這位姐姐，剛才好像弄臟了您的衣裳……”

視線下移，見女子裙擺上沾了少許灰塵，她掏出荷包遞給女子，“我……我身上就這麽多了，您看看夠不夠，不夠的話，姐姐告訴我府上何處，我明日就給您送去……”

“不必不必。”黃衣女子連忙搖頭，將她的荷包推了回去，“雖然是剛買的新衣，但灰塵可以洗掉，沒關系的，倒是你，好像受傷了，還是快去醫館瞧瞧……”

試探著動了動右臂，楚楚小臉因疼痛而皺成一團，她卻笑著安撫對方，“我沒事，多謝姐姐關心……”

“你是沒錢嗎？”見她疼得嘴唇都紫了，卻還在抗拒去醫館，黃衣女子目光一閃，對身後婢女使了個眼色，“小桃，給這位妹妹二十兩，並送她去醫館。”

婢女了然，從懷裏掏出兩個銀錠給楚楚，“這位小姐，沒有銀兩沒關系，奴婢送您去醫館，您的身體不能耽擱……“

小姐？

楚楚一楞，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打扮，瞬間明白過來。

她身上穿的衣裳，都是南宮珩命彩雲坊送來，不管是布料還是做工，在潁川都是首屈一指。

因彩錦姑娘心高氣傲，很少親自動，所以彩雲坊的衣裳，不但是許多富貴人家的攀比之物，更是身份的象征。

她身上的衣裳和頭上玉釵，都出自彩雲坊，黃衣女子和她的婢女都將她當做富貴人家的小姐，再正常不過。

拳頭抵唇咳嗽了兩聲，楚楚尷尬對婢女道，“姐姐不要這樣，我和你一樣，都是婢女。”

婢女？

誰家婢女穿著如此華麗尊貴？

黃衣女子和婢女對視一眼，明顯不信。

頓了頓回神，黃衣女子看著她的打扮和氣質，倏然一笑，“妹妹你別客氣了，偷溜出來不丟人，我不會把你手上的事告訴任何人，我是真心想幫你，你不要用婢女的身份來推脫……”

楚楚著急搖頭，“這位小姐，您要相信奴婢，奴婢說得都是真的，奴婢是……咳咳……”

想要解釋，卻因為著急而劇烈咳嗽起來，半邊身子的麻痹漸消，右肩卻疼得厲害。

黃衣女子望著她，正要上前攙扶，邊上卻傳來女子不陰不陽的嘲諷，“呦，我還以為是誰呢，原來是你這個掃把星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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